沧冷。

78. Rhodiola rosea L. 红景天。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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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一周，在张新杰和林敬言的双重保障之下，霸气雄图和君莫笑的四会联盟以时差为界，友好地瓜分了大半个野图BOSS战场。

各大俱乐部公会苦不堪言，但对于联盟来说，这却是个久违的夏天。

数名职业选手开着马甲号混迹在网游里，有像张新杰、林敬言这样定点出现的，但更多的还是偶尔露面的年轻人们。

唐昊的流氓小号在呼啸山庄的大团里出现过几次，某一回正碰上张佳乐来公会这边儿串门，理所当然就被认出来。张佳乐也不客气，直接把人卖给了张新杰，直教那小子被林敬言带着队伍好一顿收拾。

网游里的“规矩”不同于赛场，野战的讲究不是这些年纪轻轻就被挖进训练营的年轻人们所熟悉的，一不留神被玩家按在地上摩擦也并不意外。

但以那小子的脾气，愣是一声不吭，反倒张佳乐颠儿颠儿地在QQ上问候他，被对方冷言冷语打发了。

“刚当上队长嘛，总会有点心虚的！”张佳乐抱着手机老气横秋地叹气，嘴巴眼睛却都笑成一团。

郑乘风和白言飞开玩笑，说张前辈这是慈母心，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儿出息了”，结果被张佳乐追着揍了一层楼，最后以郑乘风同志请全队吃饭解决纠纷。

这饭请的正是时候，刚好赶上霸图战队经理下飞机。张佳乐知道消息时眼睛一亮，什么火气都没了，赶紧搭着俱乐部的车就去机场接人。

曾扬威这一趟是从K市回来的，身上揣着霸图和百花的合约，还有那张价值1600万的账号卡。

回俱乐部的路上，这位在业内大名鼎鼎，曾经多次为自家选手怒喷粉丝的战队经理，雷厉风行地就和张佳乐确认了复出联盟的发布会日期。

张佳乐没什么异议，捏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卡片一路心不在焉，吃完午饭就赶紧钻进技术部泡了一整天。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百花缭乱还是百花缭乱，只一身行头，除了标志性的银武“猎寻”，从头到脚，就只有一枚毫无用处的领章依然如旧。

有人随口问他：“这个‘瞄准弹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张佳乐先是一愣，跟着却笑道：“大概是我这辈子的好运气吧！”

众人一笑而过，未有深究。

周一上午，结束训练之后张佳乐又溜达到公会部门。虽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游戏里的战斗还未结束，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还稳稳地坐在电脑前。

张佳乐本就性子开朗，再加上张佳悦这层关系，来的次数一多，自然混了个人熟。此刻他随性地站在林敬言身后，手臂撑在椅背上。旁人稍稍一瞥，也不觉得有多么高不可亲。

只见他笑吟吟地看着显示器上的画面——林敬言的流氓拎着块板砖又一次拍死了人群中那个其实并不显眼的忍者。

“啧啧啧，这人该不是拾荒的时候捡了老叶什么宝贝吧？这可都杀了一星期了！”张佳乐兴致勃勃。

“我也好奇呢！”林敬言手上不停，笑道：“你说他组战队缺人手，这忍者的水平确实还不错。可照这么杀下去，这人还能跟他走吗？”

“谁知道呢！”张佳乐撇嘴，语气很是怨念，内里却又藏着点儿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感慨道：“老叶那心思，猜起来实在容易内出血。反正人是他要咱们杀的，那就顺手杀呗！”

“这倒确实！只是某人看起来怎么好像深有体会呢！”

林敬言回头笑，眼睛藏在镜片后面闪过片刻的狡黠。张佳乐一巴掌拍他后脑上，扬眉便骂：“去你的！好好抢boss！”

“还抢什么boss！仇恨稳着呢，这会儿都快红血了！”林敬言摇头笑：“叶秋还没来，其他公会看到霸图这边有新杰坐镇，都打不起什么精神……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蓝溪阁那个小剑客今天没来，难怪总觉得少了点儿热闹。”

张佳乐轻轻“哦”了一声，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飘忽。

“那个小剑客啊！今天早上宣布出道了。”说着，张佳乐直起腰，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蓝雨是真行！十四岁就直接注册，下个赛季什么表现姑且不论，有黄少天指导，再加上喻文州这样的战术大师，等他长到十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十四岁？”林敬言也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却又舒展眉梢，笑道：“黄少十五岁的时候，‘妖刀’的名头在网游里也是叫得响的，蓝雨的少年总是最叫人意外！”

张佳乐没接话，林敬言也只当他是在回想喻文州和黄少天这对搭档早年的事。毕竟，虽说林敬言正在输出boss上认真划水，但眼睛到底还是盯着显示器的。

“那算上卢瀚文，蓝雨现在一共有三个剑系职业？太多了点儿吧？”

这话问的随意，可林敬言的心里当下却也开始打鼓。黄少天和于锋那都是全明星水平的剑系选手，再来个卢瀚文，打替补都显得稍微有点儿多余。

可他还没来得及再往深了想，就听张佳乐在他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所以于锋就要走了。百花在等，等霸图公布收购了百花缭乱，我宣布复出，就该把于锋转会的消息放出来了。”

林敬言手上一顿，终于在显示器极浅的倒影里看出了张佳乐脸上的一丝怅惘。

都是从联盟建立开始就混迹在职业圈里的老人，张佳乐把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林敬言全都明白。

如果百花先公布于锋转入和百花缭乱转会的消息，之后张佳乐再宣布复出霸图，粉丝们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是战队抛弃了他们的队长。

可如果，霸图方面先公布，情况就会正好相反，公众的情绪会倾向于张佳乐对母队的“背叛”。

先入为主，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虽然促成这一切的必然不是单独的哪一方，但情绪这玩意儿之所以称为情绪，就是不可以用理智来度量。

不过，明白归明白，感慨归感慨，林敬言既没有任何语言可以用来安慰张佳乐，也相信张佳乐对此其实并无怨言。

毕竟这一切，就好像呼啸之于他，归根究底没有任何不同。

“百花之前，找过你吗？”林敬言平静地问，视线依然落在显示器里这位老哥们儿的影子上。

“没有。”张佳乐在他背后摇头：“想想也不会有。小远还年轻，天赋在那里，总会成长起来。选择我就等于放弃了小远，俱乐部不会做这种没远见的事。”

林敬言无奈了，笑着叹一口气，彻底放下鼠标键盘转过身来：“如果不考虑邹远，如果百花也来请你复出，你会回去吗？”

“不会。”张佳乐摇头苦笑，表情露出了一点迷茫。这让林敬言想起了某次赛后在洗手间里碰到张佳乐时的事。

“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注视那个奖杯，这种感觉我已经不想再有第四次了。”

“挺住。”林敬言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似的，补充道：“值得的。”

“我知道。”张佳乐笑笑，伸出手来和他碰了个拳。

“曾老师担心消息爆出来会影响到我，就跟高层商量，干脆把发布会直接拖到转会窗最后一周。反正第九赛季一开赛，忙起来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说罢，他忽然松了口气，抬起下巴，挑动眉梢：“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兄弟你陪我吗！”

林敬言低声笑，食指指节推起了鼻梁上的眼镜，随后抱拳，挪逾道：“那可就得乐哥关照，带我拿个冠军了！”

“好说好说。”张佳乐欣然应承，仿若听不出其中玩笑似的，低头看着林敬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末了，张佳乐抬起头，视线环顾过偌大的办公区，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忽然感慨起来：“其实，霸图真的挺适合我的。”

“有道理。”林敬言笑，他大概能够明白张佳乐想说的话。

这是一支认真到可称顽固的队伍。从老板到经理，从战队到公会，联盟的八年过去了，霸图却依然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和精神，这是联盟里很多战队都没能做到的，却恰恰正是开荒一代的老选手们所无限眷恋和珍惜的。

对于张佳乐亦或林敬言，或许可称归宿。

林敬言的脑子里又一次闪过了那场常规赛的赛后——张佳乐垂着头站在盥洗池前，一手撑在台面上。明明是百花大胜的一场比赛，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愉快。

“我们今天赢了呼啸，算是提前锁定了季后赛席位。微草这赛季形势大好，方士谦的状态比从前更稳定，不知道季后赛会不会遇上他们……老林？”

张佳乐看到门口的林敬言，三两句挂了电话，转身走过来。

“和老孙？”林敬言礼貌性地问。他稍微有点不在状态，毕竟这一场呼啸是输家。

张佳乐一愣，随即蹙起眉，摇头：“没有，是少天。”之后没有太多交流，赛季期间，又是常规赛收尾阶段，同样作为队长，他们各自的压力都很大。

张佳乐很快岔开话题挥手作别，临走前，他把手按在林敬言的肩膀上：“加油，老林。季后赛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去看林敬言的脸，表情却认真地有些不像他。

时隔一年多，林敬言忽然想起这个片段，才恍然明白了张佳乐那时候的心情。但此时此刻，他没有点破，仍是笑着开玩笑：“所以当年乐哥怎么就千里迢迢跑去了K市呢？”

“你说呢！”张佳乐作势挥拳，视线忽然瞥见显示器上轰然倒地的野图Boss。他心头一跳，脑子里瞬间便晃过好些面孔。

自从搬来霸图宿舍之后，浅花迷人的账号已经很少登录网游，偶尔上线也是直接钻进副本。可张佳乐却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就算他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铺天盖地的流言，却依然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退役的一年里，那些属于浅花迷人的回忆。

他们会怎么想？

等孙哲平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

 

TBC.

 

这章有点短OTZ好久没写了，手生，跪。下章或者下下章切一段大孙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