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冷。

*现实严肃向，随便写篇小文章，带两句话喻黄。

*牺牲午休随兴所至，勿深究。

《生长》

“那时候多年轻啊！我看文州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桌子晃起来我还踢他，心说这人这腿抖得，地震似的！”

电话那头，青年操着一口并不纯熟的粤语腔普通话，听起来兴致勃勃的。张佳乐端着相机，蹲在地上摸了个角度，拍张照片。

“嗯……那时候是年轻……”

他放下镜头，站在风里望着眼前大片的废墟。

草木茂盛，钢筋的根根支架撑起了这片遗迹上残存的建筑物，据说是来自某所知名大学的设计。

张佳乐倒没仔细打听，总归那些并不充裕的资金，终于将这段岁月的留痕保存了下来。

“喂喂喂！你没在听我说话吧！你肯定没听！昨儿个看你微博，怎么采风采着忽然又跑去北川啦？一晃眼也有九年了，那里如今怎样？还好不？”

“这要我怎么说？”张佳乐看着眼前的情景，颇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乱糟糟的，还跟咱俩认识那会儿一个样儿。”

“噢噢！我听说了，北川那块儿是划成遗址了吧！那你这回回去，怕也见不到几个熟人了！”

“本来也没打算找他们……”张佳乐撇撇嘴：“见了触景伤情，何必！”

“倒也是，当年你跟拍的那几位叔叔阿姨，家里遭灾都不轻。夏叔叔他老伴儿，我还记得的，没救出来……”

“少天。”张佳乐忽然打断了青年的回忆，“这里……草长得挺高了，快赶上你当年抱回去的那盆富贵竹咯！”

他抬头看了看天。

起风了，他向着废墟深处慢慢走去。

-

“有些东西，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夏叔坐在防水布上。

张佳乐跟他靠着肩，垂头丧气地看着几步外泥泞的土地。

他知道这位刚刚获救的老人家正在哭泣，那声音发着颤儿，一抖一抖的，雨似的打在他心里。

是了，自己是活了。可这白发苍苍的……张佳乐抹了把脸上的污泥：“夏叔，您得好好的。”

“是，是，我知道。”老人家抽着气。

张佳乐没敢看，忽就眼眶一热，也跟着哭了。

地震那天，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地震的那天，张佳乐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桌对面摆着杯美式，没人动，看着碍眼。

张佳乐别过头去。窗台上一瓶七彩云南开着绚丽的小花，阳光隔着云，正午时偏像一场湿漉漉的晨间。

“分手吧。”他的脑子里还嗡嗡地盘桓着这句话。

是他自己说的。

那时候孙哲平刚进来坐下。张佳乐甚至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两杯美式。一只英短从桌底溜过来，爬上张佳乐的腿面。

“喵~”它蹭了蹭张佳乐的手臂。

“我就我妈一个亲人。她不同意，我不可能伤她心。”张佳乐低头去看猫，伸手在它脖子上柔柔地挠着。

“好。”孙哲平只发了一个音。

“我知道了。”他起身走。

张佳乐自始至终没看一眼。

地震来的时候，那杯孤零零的美式晃得厉害。几滴掉进桌上的木纹里，张佳乐动也不动。没多久，有电话打进来。

“乐乐，四川地震了！”

张佳乐握住手机的手指忽的一颤。

“我知道了，昆明挺好的。你别担心。”不由分说，张佳乐挂了电话。

那电话是他妈妈打过来的。张佳乐暂时不想听到她。

-

买了点物资，独自驱车前往四川。

这天是孙哲平出国的日子。分手一周前，张佳乐在同居的房子里看到那人藏起来的机票。

“也不是真的想分手。”张佳乐举起相机。

“啊？你说什么？分手？！你跟谁分手？！！你不是就谈过那谁一个对象？！我和文州到美国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

“啊！废墟里没信号我挂了！！”张佳乐扯掉耳机，隔着老远吼叫着，然后终于摁断了通话。

“呼……”他舒口气。

早知道这日子这么惊天动地，他怎么也不选在那天开口。张佳乐苦笑。

结果跟地震纪念日一起过，想忘都忘不掉。

“其实要是早知道……”他顺着风向，远远地看过去。那里他曾经扑在地上拍下救援现场的地方，生长着一丛紫色牵牛花。

张佳乐是瞒着所有人跑去的灾区。后来他妈妈知道了，回家那天，在机场就打了他。

“让你跟他分手你就这样气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来她还说了什么，张佳乐记不得了。

只是坐在出租车上，她哭着说要是早知道地震，早知道张佳乐会不要命地发疯跑到北川去，大不了……大不了就点头了的时候，张佳乐刚好看着天空上大飞机留下的云痕。

他回头朝着那个独自抚养自己长大的女人笑了笑。

“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被打了一巴掌的半张脸仍有些火疼。

心里也疼。

-

观念是会变化的。

张妈妈在厨房里炒菜，张佳乐光膀子站在阳台上。

平板电脑里，黄少天传过来他和喻文州的结婚证，背景是弗罗里达的阳光，还有黄少天千辛万苦带去大洋彼岸的富贵竹。

那是经历了浩劫还奇迹般完好无损的盆景。用黄少天的话讲，那大概是整个北川最好运的生命。

“你年纪不小了。”

吃饭时候，张妈妈叹了口气开始催婚，张佳乐的心中一片平静。

“我知道你没放下他。那时候本来以为是你年轻，不当真。”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感慨的神情。

“其实，不是我接受不了，这两年新闻也看了不少。”张妈妈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许多人会反对你，你们会走的很困难。甚至就算当时没分手，现在也没在一起。”

“嗯。”

张佳乐把那块肉放进嘴里。

“所以乐乐……”张妈妈蹙起眉头。

张佳乐放下碗打断了她。

“妈，你还记得你在机场打我一巴掌那次吗。”

他咽下了嘴里的红烧肉。

糖汁儿勾的够味儿，看那色泽就知道。但进了嘴张佳乐却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热乎乎的，烫喉咙。

“我之后给他打电话，号码已经换人用了。其实不是你反对，那时候他有机会出国，一份很好的工作。”

“我知道的，他不打算去，可我俩窝在昆明，更没有出路。你说得对，会有很多人反对我们，最后不会在一起的。”

张佳乐又夹起一块肉，埋头喂进嘴里：“但现在，我可以有很好的生活。您就……别逼我，成吗？”

-

张佳乐走过去拍了几张牵牛花。

他嘴里有些淡，忽然就很想吃一碗红烧肉，这才想起这回外出的时间格外长，而自己年后就没回过家。

是时候回去了。

张佳乐掏出手机。他拍了张远景发给黄少天，连带着还有一句话：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北川。

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没来得及吐出来，黄少天的回复很快。

“夏叔说有些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不管你想不想。

“你这是忽然寂寞了又不敢去昆明吧！晃晃悠悠到北川又怎样！孙哲平都没去过那儿，你满脑子还不是他！”

张佳乐终于毫无愧疚地把这人拖进了黑名单。

-

转过身，有人正在向他走来。

张佳乐没看到黄少天之后发过来的话。

“那我就告诉你吧乐乐，有个人在你昨天的微博底下留言说去找你来着！你猜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起风了。

-Fin.

嘻嘻。这篇纯属自娱自乐，看不懂就算了。

今天看完澎湃的那个九周年纪念视频，脑子里闪现了很多片段。

愿你的生命，承载了足够的坚强。

嗑数分去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