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冷。

* 给小伙伴 @眠城_盛世予荣 的生日贺。

* 短文，年轻时候还很生涩的他们。

* CP：方王/喻黄

*《沧城》番外①，故事发生在正文之前，可以无视正文，也可以结合Part 1.03剧情。（链接点我） 

*友情提示：本文内容与蓝雨和微草的往事有关，在追兮的《沧城》的少年千万不要错过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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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太阳把另一个熄灭，

宝剑和十字架都拿在一个人的手里。

——但丁《神曲·地狱篇》

 

01.大雨

“怎么会今天约我出来。”喻文州看了一眼王杰希，低下头轻轻搅动咖啡杯里热气腾腾的香醇液体。

咖啡厅里点着暖黄色的灯，映着桌边玻璃窗上弯曲的水流和雾气。这是个大雨天，喻文州在宿舍里睡懒觉时接到了王杰希的电话。

“没什么。”对面坐着的青年喝了一口咖啡。王杰希喜欢意式咖啡，醇苦的香味初尝霸道，细细品来却是温柔。

他今天一大早就坐在这里了，听着钢琴师的弹奏出神地看着大厅里来来去去的客人，直到窗外开始响起雷声。他在这个异国的咖啡厅里莫名的打了个寒战，于是鬼使神差的拨了喻文州的电话。

“别喝了。你是学医的，喝这么多浓咖啡，在这个天气里把我叫出来，然后告诉我你没什么？”喻文州伸手挪开了王杰希的咖啡杯，面色含笑地望着他。

而王杰希与他对视，看着喻文州的表情觉得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你揣摩不到他所说的话的虚实以及他表现出的情绪的真假。

“我猜是方教授的事？”喻文州闭上眼睛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尽量平和地问出这句可能会刺激到对方的话。

“……”

果然，王杰希低下视线，半晌才开口：“他失踪了，整整七天毫无音讯，但我知道你有办法找到他。”

王杰希深吸了一口气。喻文州看到他那对大小略异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的坚持和尴尬。他知道这个和自己有些投缘的青年甚少请求过别人的帮助，因此也一定不习惯向别人求助。

他甚至羡慕极了王杰希这样青涩的骄傲，而作为同龄人的自己却早已学会了在各种各样的圈子里谈笑风生。

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喻文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继而向王杰希安慰性地微笑：“我和你一样是学生，你找不到方教授应该向学校求助，毕竟方教授也是学校的老师，我相信……”

喻文州面不改色地帮王杰希分析形势，拒绝的意思却已经含蓄的表达了出来。王杰希听的明白，其实这样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如果这样就放弃的话，他也不会拨通喻文州的电话。

“校方告诉我他去参加医学科研项目的小组会议了，但是……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和我打招呼。”王杰希陡然开口打断了喻文州，放在桌面上的交握着的十指握地发麻。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会没有勇气去直视一个人的眼睛。

“原来方教授出差要和你打招呼吗？”喻文州开玩笑似的带了点笑意。虽然是问句，却莫名地有那么一瞬间让王杰希以为他已经知道了所有。

“我们是恋人，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文州，我看到过你前胸的纹身。去年你帮我们学院办医学刊物的时候，我们合住过。”王杰希觉得自己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身为朋友，他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去威胁喻文州，因为一旦这样做了，他们之前所付出过的所有真诚都会付诸东流。

“只是一个纹身而已，我也解释过了，那是我养父家族的族徽。”喻文州又伸手碰了碰自己刚刚才抚过的锁骨，脸上浅淡的笑容连半点破绽也没有。

“士谦的电脑里有一份来自国内的文件，上面印有这个标志。”

再没有回还的余地了。王杰希想。

他心中的慌乱在此刻全然消失，王杰希抬起眼睛直视着那个依旧含笑的目光：“抱歉，我没有办法了。你知道的，很多事情都不是看起来那样。”

“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比较好。杰希，难道方士谦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掺和这些事吗？”喻文州有些生气，他脸上的笑意凛了些，连一贯温柔的嗓音也多了几分寒意。

那些他拼命也无法摆脱的东西，却有人自愿去接触它。喻文州强迫自己按下差一点就失控的情绪。或许他曾经真的将王杰希视为朋友的。

在王杰希说出纹身的事情之前。

“如果不是士谦忽然失踪，我会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王杰希伸手将喻文州推开的那杯咖啡拉回来，胡乱地搅了搅，端起来大口饮尽。

而这一次喻文州只是看着他，并没有阻止。

“我会联系我的养父帮你找方士谦，但是我的父亲会不会帮忙，又或者能不能找到方士谦我都无法保证。你得答应我，除了我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这个标志的意义，哪怕同样拥有这个标志的人也不行，你懂我的意思。”喻文州说完端起了自己的咖啡。

爱尔兰咖啡里酒精和咖啡的混合香味美得让人分不清它到底是代表着诱惑，还是象征着理智。

“谢谢。”王杰希起身郑重地向喻文州道谢。尽管这已经是一场交易而不再是交情，尽管他依旧分不清喻文州的后半句话到底是对自己的提醒还是仅仅处于对组织的保护，这一声“谢谢”都应该告诉他。

“回去宿舍好好休息。”喻文州紧跟着王杰希站起来，青年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终于抬步往大门外走。

“杰希。”喻文州却又忽然喊住他，在王杰希从自己身边擦肩的时候。他轻笑着，一如大一那一年在学校圣诞夜晚会时的初见。

“希望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对手。”

就算也不再可能成为朋友。

 

02.晴云

王杰希没法睡着。外面雨声早已止息，舍友还没有回来，宿舍里一片安静，但他的情绪却难以平静。

喻文州打电话来说他所在的那个组织已经答应寻找方士谦的下落，但是越是有一丝希望，越是提心吊胆迫不及待。

那时候也是，他觉得自己喜欢上方士谦，甚至觉得这个做事可靠认真，私下却有些孩子气的教授也有点喜欢自己，于是……

“杰希也喜欢吃这个食堂的餐点呀？”方士谦端着餐盘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王杰希对面，一把拿下了嘴里叼着的金属勺子。

“方教授好。这个食堂比较近。”王杰希咽下口中的一小块土豆饼，客气地向他刚刚认识不久的神经学教授点头问好。

“哎呀，吃个早餐你也这么严肃，以后可是会吓坏病人的！”方士谦舀了一勺黄油抹在蛋糕片上，王杰希有些尴尬地扯了个微笑，低下头吃早餐。

“我看你连续吃了三天的土豆饼了，其实你骑单车去文学院的那个食堂，可以吃到中国菜哟！有一个中国学生好像是叫喻文州吧，他在那里帮厨打工，我去尝过，手艺很不错。”方士谦大口嚼着面包片笑道，神情和教课时的投入严肃截然不同。

“谢谢教授，等我买了单车会去试试。”王杰希叉起一块土豆饼，看到方士谦疑惑的表情，想起之前自己骑车去图书馆时与他相遇的场景，于是照实解释：“我的单车被偷了，暂时没有钱买一辆新的。我原本以为这里不会像国内那样。”

“哈哈哈！原来医学院的高材生也会犯这种低级迷糊！”方士谦笑的很直接，好在周围的学生并不能听懂中文，所以只是对着方士谦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毕竟方士谦这位老师的性格也算是医学院学生们课余津津乐道的话题。

“教授……”王杰希无奈地喊了他一声，用勺子喝了一口蔬菜汤。

“抱歉咳抱歉……我其实是想问你以后有没有兴趣钻研神经学。国内在这方面缺少人才，之前Rachel告诉我你以后打算回国内发展。”谈及正经事，方士谦立刻便收起了那副玩闹的心性，眼中尽是专注和自信。

“呃……我还没有考虑这么远，毕竟现在才读一年级。”王杰希有些愣神，关于未来他还没有想那么多，千辛万苦考到这所大学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读书。

“好吧，希望等你打算这方面的时候能好好考虑我的意见，我也希望能够在学术方面给你帮助。那么，现在，王杰希同学，请允许我邀请你午饭一起去文学院的食堂吃中餐。刚好你早上的课是我的，我可以开车载你。”方士谦笑着眨眨眼，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期待。

王杰希当天并没有注意天气，只是后来有一次方士谦回想起来的时候说：“那天的天气真是好，我坐在车里看到你抱着讲义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觉得你特别应该在这样的太阳底下晒晒，就跟微草似的，多晒晒就铺原遍野的可以绿了好大一片土坪。”

于是他就记得了，方士谦喜欢晴天。

而他大学毕业的那天正好也是一个晴天。白云一团一团地浮在蓝天上，将绿草地中的毕业生们衬得青春美妙。

“Bye-bye.See you next year，Wang.”

毕业生们结束了合影各自道别开始他们的短暂假期，医学院的大多数人选择了继续深造，王杰希也不例外。所以离别的气氛还不浓烈，倒是喜悦的心情更多些。

抱着一束红色郁金香赶过来的方士谦还穿着昨天去另一座城市开研讨会的那身西服，看起来应该是匆匆赶回来。

“恭喜毕业啦。”风尘仆仆的眼底晕着浓重的黑色，王杰希听见方士谦带着疲惫的声音时伸手拥抱了他，而那个生活中的“顽童”却还在惦记着那束价值不菲的花。

“等等等等，压坏了压坏了！”方士谦笑望着王杰希，把怀里的郁金香递给他，“哎呀我觉得红色的花可俗了想买黄色的，高雅！但是花店老板告诉我告白的时候不能送黄色郁金香，不吉利。其实明澈的黄色代表着晴天的喜悦，多好，西方人就是审美奇怪。”

眨着眼不肯停嘴，尽管方士谦说了一大堆来掩饰他的紧张和慌乱，那一段话里的重点依旧被王杰希捕捉到。

“告白的时候送红色郁金香，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王杰希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方士谦原本还在担心会被拒绝，现下却被眼前青年的话塞了个结结实实。

“呃……杰希，我喜欢你。谢谢你选择了神经学……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可以教你的课，很开心。”方士谦语无伦次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伸手试探性的揉了揉王杰希的头发。见对方没有拒绝，才敢大胆的抱了抱他。

“方教授这次不怕压坏了花？”王杰希抬手环住男人的腰。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怀抱所能带来的满足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原来传说中高冷的王杰希也是会开玩笑的啊。”方士谦凑到王杰希耳边轻声笑，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耳廓。

这大概是他们从出生至今所遇到的最晴朗的一天。

 

03.阴霾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王杰希被电话铃声吵醒时已经是深夜，室友在对面的床上睡的正香，而他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去走廊听电话。

他以为打来的人会是喻文州，却不曾想听到一口纯正的英文。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自称是方士谦参与的那个医学研究项目小组的负责人，说方士谦因为疲劳过度生了病，而他们今天才发现王杰希在找他。

于是他简单询问了方士谦的现况，稍稍安下了心。不管是不是喻文州，总之终于找到了人，更何况打来电话的人用的是方士谦的号码，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挂掉电话之后，王杰希又对着通话记录出了会儿神，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联系喻文州告知现在的情况，但眼下正是深夜，所以这个电话终于没有拨出。

按照对方给出的地址，王杰希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订购机票。一周余没有消息，得到消息后又得知方士谦生病，他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发毛，总觉得要亲眼看到他才会放心。更何况对方也说了，“因为方教授的病情研究暂时停滞”，所以他过去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那个时候，王杰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个电话，他的人生轨迹就此偏离，再也回不到过往。

“我从蓝雨得到结果想要阻止王杰希继续追踪方士谦下落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学校了，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不久之后便传来他转学的消息，自此再无音讯。后来我被你绑回国，通过了那些所谓的考验，接手蓝溪阁后才再一次听到‘王杰希’这个名字、直到今晚的宴会，时隔两年，我才又一次看到他。”喻文州将黄少天压在床上，他喝多了酒，又因为想起许多往事的缘故，变得有些失控。

“其实也多亏了王杰希发现方士谦电脑里来自蓝雨的文件，魏董才察觉到组织高层中的背叛，之后的那些事你也就都知道了。我曾试图劝说魏董继续寻找他们二人的下落，奈何蓝雨重整，从上至下几乎全面洗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喻文州笑着摸了摸黄少天鬓边的发梢。

柔软的头发手感极好，几乎要让他爱不释手了。

“所以王杰希到底是怎样建立了微草医院，又是为什么才入了那行？他本来不该和我们沦落到一个地方的……”黄少天红着耳尖，连声音都带着些微的战栗，却始终任凭着喻文州的动作，任凭他似乎毫无厌倦地把玩着自己的发丝。

其实以黄少天的身手，本可以转瞬便夺了喻文州的性命。

但从昨天开始，蓝雨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蓝雨了，以后会坐在这座高楼最顶层的男人也不再是魏琛，而黄少天也必须完成他小时候便立下的承诺，永远作为一柄利剑，守护这座城池。

无论握住这把剑的人是谁。

“如果没有‘地下’的那个微草的话，杰希又要拿什么来吊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呢？”喻文州轻笑，俯下身子亲吻着黄少天柔软的耳骨，“少天，王杰希愿意为了方士谦承担杀孽，我知道他是清醒的，哪怕这是一条阴霾密布，永不见晴空的不归路。而你呢？以后我们在蓝雨，也不会再看到晴天了。”

又是那种眼神。

黄少天几乎想要逃避的眼神。就好像这个男人并不是为了蓝雨而握住这柄剑，而是……他不敢再想了，喻文州的手掌已经摸进了他的衬衣里，一下一下撩着黄少天的腰侧，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强烈，逼得他再无法胡思乱想。

“少天。你应该拒绝我。”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喻文州才能够说出这句话，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浓烈而滚烫的酒精的气息，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灼伤，发出丝丝痛苦的哀鸣。

但黄少天却仰头对上喻文州的眼睛，全然不顾那双瞳孔中所有的哀戚和彷徨，颊边甚至还带着些许戏谑和妖冶的引诱。

“从我进入蓝溪阁的那天，生命中就有蓝雨这一种天气了。”亲吻落在唇间，旖旎的气氛悄然弥散，体温上升到让人的呼吸都凌乱，大脑甚至无法思考昨日和明天。

但喻文州永远记得黄少天说出的那句话。

“只要是喻文州决意要的，我都会帮他得到。直到他无法再支撑蓝雨的那一天。”

 

从我进入痛苦之城，

从我进入凄苦之渊，

从我进入永世之门。

由此进入之人，

将摒弃一切希望。

——改自但丁《神曲》

 

— Fin.—

PS：关于神曲的引用，请不要考虑原本的含义，只是单纯觉得可以翻新理解而已。

PPS：感情这玩意儿，无论爱情还是友情，还是珍惜当下所拥有的最可靠。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的那些故事是不是会摧枯拉朽地毁灭这些。

PPPS：愿友人生日快乐，也祝愿我们真心拥有彼此，祝你和CP开开心心长长久久，永远不会重复那些不幸。（づ￣3￣）づ╭❤～